薛成隽一腔血勇,守足三日,临州终被朗国军队从悬门攻破,长矛重甲阵也在火雷军团与轻骑团的机动夹击下被撕裂开来,屠杀殆尽。
守城三万士兵仅剩不到两千,被困于内城,所幸一小队轻骑一日前就从城西缺口逃出,求援于襄州。
薛成隽征袍上已是斑斑血迹,一日水米未进,年轻瘦削的脸上尽是从容坚韧,薛猜猜紧跟在他身边,仍是一身红衣,却平添了几分成熟忧伤。
薛成隽摸了摸她的头发,叹道:&ldo;若等不来援军,我只能以身殉国,你该怎么办呢?&rdo;
薛猜猜忍住泪,笑道:&ldo;哥哥去哪里,我就跟着去哪里。&rdo;
薛成隽道:&ldo;男儿为国战死,那是理所应当,你还小,又是女儿身,想必李若飞也不会为难你,若是城破,你就回江南,只是大哥以后不能再照顾你了。&rdo;
薛猜猜咬牙不语。
又过两日,襄州始终未发援兵,内城告破,薛成隽力战身亡,杀朗国千夫长一名、百夫长五名、士兵无数,死时体无完肤,却用一杆枪支住后腰处,目视南方,笔直挺立,虽死而不倒。
朗国众人将他的尸身团团围住,一时竟不敢有所动作。
薛猜猜从他身后的破屋门洞里钻出,也不哭泣,只安静的坐在他身边,闭目待死。
众军士正惊疑不定间,李若飞与木奇麟等人策马赶到。
见薛成隽死状,李若飞单腿下跪,弯刀上指后回鞘,左手放于胸前,行了朗国最高级别的军礼以示敬意,起身吩咐厚葬之,走到薛猜猜身边,将她扶起。
薛猜猜凝视着他,眼神中只剩了冷冷的恨意,突然从衣袖中抽出一把匕首,直刺李若飞胸口。李若飞微叹口气,扣住她的手腕一翻,夺过匕首,柔声道:&ldo;我安排人送你出城。&rdo;
薛猜猜终于落下泪来,哭道:&ldo;你害死我哥哥!你……你抢我们的地方,杀我们的人,你的血是冷的!你这个杀人魔王!我恨你,我恨死你!&rdo;
李若飞想起靖丰那个雨夜,她一身红衣,仰着雪白的脸蛋,虽然也在流泪,但目光温柔澄澈,说道:&ldo;我喜欢你……&rdo;
心中一痛,吩咐贴身士兵,道:&ldo;牵一匹马,准备一些干粮银两,送薛姑娘出城去吧。&rdo;竟不敢再看她的眼神,转身上马回营。
到了营帐,李若飞却不想休息,让牧少布与木奇麟陪着点起火,在铁架上煮着一锅黄羊肉。
这些日子,李若飞一改平日的狼吞虎咽,极少吃得下东西。木奇麟甚是担心,李若飞却只说不饿,此时见他兴致勃勃的煮上肉,稍感放心。
正值大好春日,临州紧靠金江,是江北最南的州府之一,眼下气候已经迅速转暖,靠着火,牧少布觉得燥热不堪,褪下了上衣,皮肤是小麦色,肌肉分明,甚是健硕漂亮。
李若飞含笑看着铁锅,目中温柔似水,想到了三年前燕支关,颜冲羽亲手抓来黄羊两人共食的时候。
眼看羊肉已熟,三人各自取出剔肉薄刀,李若飞片下肉,却送到他们面前,笑道:&ldo;我有事跟你们说。&rdo;
牧少布心中一凛,只听李若飞说道:&ldo;襄州一战,我想让牧少布全权指挥,火雷军团则由木奇麟率领。&rdo;
木奇麟倏然抬头,道:&ldo;不!此战事关重大,火雷军团必须由王爷亲自统领!&rdo;
牧少布甚是冷静,声音里却带上了怒气:&ldo;李若飞!难道你就甘愿自逐出军?&rdo;
李若飞笑道:&ldo;相交之日虽短,我却看得出你天分过人,今日是万夫长,只怕再有几年,就足够担起军中三王之职了。&rdo;
淡淡道:&ldo;攻破襄州,斩杀宁国四野王,应是此次南征的首功,有了这个军功,日后继任南院王也应是水到渠成之事。&rdo;
看牧少布急欲说话,挥手道:&ldo;先待我说完罢。不是我要成全你,而是你自己配得上这个位置,你遇事冷静,懂得决断,善于伐谋,实是不世出的帅才,只资历尚浅,如今襄州正是大好机会。&rdo;
看向木奇麟,笑道:&ldo;你比他少了机变魄力,也少了几分果敢狠辣,但自有你的好处,深得军心,谨慎缜密,火雷军团这支精锐交给你,我也放心。&rdo;
牧少布问道:&ldo;这是军令?还是商量?&rdo;
李若飞拿出水囊喝了口水,却反问:&ldo;军令如何?商量又如何?&rdo;
牧少布冷冷道:&ldo;若是商量,我不同意,若是军令,我便抗令。&rdo;眼睛里闪着坚定的光:&ldo;那日在金帐,我以轻骑团立誓追随于你,固然有拥兵相胁摄政王,让他不能赶你出军的意图,却也是我的肺腑之言。&rdo;
眉宇间藏不住傲意与霸气:&ldo;我牧少布自幼在军中历练,却从未服过谁,便是摄政王,沙场相逢我也有把握胜他一筹。&rdo;
&ldo;对你我却是钦慕敬佩,当年你连下九城,穷途末路之境尚能以一万兵力与宁国二十万大军周旋,今日又有中原之战无一败绩且誓不肯屠城,无论是战术还是意志,牧少布一生俯首李若飞。&rdo;
&ldo;请让我追随你。&rdo;
&ldo;不。&rdo;李若飞凝视着火光,断然道:&ldo;你的才华不需要追随任何人,你完全是可以纵横天下的名将。对我的佩服,不能成为你功成名就的束缚。&rdo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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