宁四娘腹背受敌,眉头恼得突突直跳,不好说自家长辈,但对毛吴氏,便不那么客气了,&ldo;毛太太热心快肠,自是好的。只你在金陵多年,必熟知各家闺秀,怎么就没给崔家小公子挑个好的?反倒是和我这大孙女初次见面,就相中了她?&rdo;
这话噎得毛吴氏彻底闭了嘴。
否则她要怎么答?
若答是宁芳太好了,那就得罪了全金陵的闺秀。可若不是,岂不显得金陵无人愿跟崔鸿联姻?况且你一个保媒的,放着熟人不挑挑生人,这是几个意思?
前后左右都是坑,毛吴氏除了闭嘴,还能怎样?
宁四娘再扫一眼四周若有若无的目光,淡淡道,&ldo;要说我这大孙女,不过是来金陵的路上,机缘巧合与那崔家小公子见了一面,送过一碗吃食而已。这事我也在现场,说他们投缘,倒不如说是崔小公子厚道,感念我孙女的善心而已。若论其他,这小小年纪的,也实在扯不上。毛太太是个明白人,你说是也不是?&rdo;
毛吴氏正尴尬得不知要不要点头,忽地有人出来替她接了话。
&ldo;这可说得再对也没有了!小孩子心思单纯,不都是你给我颗糖,我还你个枣的?若说有了恩情就可结亲的话,那我们家的儿子早该送到宁府来给四太太挑拣才是。若能挑中一个,我家先人还不定怎么乐呵呢!&rdo;
转过脸,就见一个五十多岁的和气妇人,喜气洋洋的扯着个跟宁芳差不多大,六七岁的腼腆男孩过来见礼。
&ldo;一别多年,四太太可还记得我么?当年我家老爷中举后,我曾跟着婆婆来府上送过一回年礼,见过四太太一面。那时您还小呢,却已经出落得落落大方了。还特特送了我家老爷一对田黄镇纸,至今还日日摆在老爷书桌上呢!&rdo;
宁四娘猛地记了起来,&ldo;你姓顾?是顾家太太?&rdo;
她小时就送过一回田黄镇纸,便是给宁府的旧宅主人,顾家那位中举的子弟。只年代久远,早记不清容貌。若不是这妇人提起镇纸,只怕她想破了头也想不出来的。
顾太太笑了,她的容貌原本寻常,但笑起来却很是真诚亲切,跟毛吴氏那虚伪的爽朗不同,让人极有好感。
&ldo;四太太好记性,正是我呢!我家受了宁家恩惠,多少年才好容易供出我家老爷。只可惜后头到京城,却不如您家二爷出息。不过蒙皇上恩典,赐了同进士出身,也赏了一个官儿做做。只如今老爷年纪大了,家中又有八十多岁的老母需要奉养。皇上体恤,便允我家老爷调回金陵,在府学里当个教谕。上个月才回来,安顿好便想来府上拜见,可巧今儿便遇上了。&rdo;
说完她便回身拉那腼腆男孩,&ldo;奎元,你在家时不天天念着要来拜见恩人的?怎么见了人又不说话?&rdo;
给祖母这一打趣,顾奎元的小圆脸顿时红成猴屁股,但还是硬着头皮,结结巴巴给宁四娘见礼。
宁四娘反倒笑了,&ldo;这是你孙子?&rdo;
顾太太笑道,&ldo;可不是?在家就跟泼猴似的,没一刻安生,只一出门就怂了。还是从前呆在乡下,见识少了,让太太见笑了。&rdo;
看顾奎元越发窘迫,脸上红得象要滴血,宁四娘摆手笑道,&ldo;快别打趣孩子了,谁不是这么过来的?象我家孙子孙女也是放在乡下养着,只怕来了还不如他呢!眼前这两个,倒是皮最厚的。&rdo;
顾太太道,&ldo;太太过谦了,我瞧两个姐儿规矩都好,比我家的强上许多。回头太太若是有空,我必得上门讨教一番。这会子咱们娘儿几个说说话,让这小子去寻他哥哥,省得嫌我拘着,一脸的不自在!&rdo;
顾家管事婆子立即知趣的带了小主子告辞,只顾奎元到底年纪小,一时着急,差点一脚踏空从台阶上摔下,狼狈的站稳之后,便逃也似的跑了,反逗得众人无不抿嘴而笑。
至于方才毛吴氏那剑拔弩张的质问宁芳与崔鸿的婚事,便似石子溅起的小小水花,再无人提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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