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ldo;呸!他这辈子就是个穷命,就他那个没出息的样子,穷得吃。屎都赶不上热的,他哪点好了?&rdo;寇金萍气急败坏,逮着冯小粉的胳膊恨恨地拧了一下,冯小粉尖叫一声,使劲甩开寇金萍,揉着胳膊哇一声哭起来。
&ldo;你给我小声点,你一个小丫头子,你也不害臊!&rdo;寇金萍压低嗓门呵斥,这年头农村保守,对自由恋爱并不是多宽容,尤其他还打算把小粉嫁给孔志斌呢,这事要是传出去,可就不好听了。
&ldo;我不管,我就喜欢他,就喜欢他。&rdo;冯小粉跺着脚哭喊。
&ldo;你还喊!&rdo;寇金萍伸手又狠狠拧了一下,咬牙切齿地咒骂:&ldo;你个不懂事的死丫头,那个王振龙,就是个没出息的怂货,现在也就仗着他爸当队长,不用几年,他就该穷得叮当响了。这事我说不行就是不行,你以后不准再跟他来往了,你要是再跟他来往,看我不打断你的腿。&rdo;
☆☆☆☆☆☆☆☆
东屋吵闹哭喊的动静,冯荞跟寇小胭都听到了,两个小姑娘不由得面面相觑,本着远离炮火的原则,两人各自默默做事,一个烧饭,一个炒菜,地瓜干野菜粥,干红辣椒炒小青菜,等到把做好的饭菜端进东屋,寇金萍正躺在里屋床上生气。两个小姑娘把饭菜放好,互相对视一眼,很有默契地转身溜出去。
&ldo;小胭,你去把晒干的衣服收拾叠好,我去喂猪。&rdo;
&ldo;大表姐,我去喂猪,你去收拾衣服,行不行?要不我跟你一块去喂猪。&rdo;寇小胭可怜兮兮地央求。收衣服就得进西屋,这会儿隔着窗子,就能听到屋里冯小粉摔东西发脾气的声音,以寇小胭的经验,这个时候最好离远些,她怕进屋去被当成出气筒啊。
&ldo;胆小鬼。&rdo;冯荞给了寇小胭一个&ldo;瞧不起你&rdo;的眼神,指指猪圈,示意寇小胭去喂猪,自己尽量轻手轻脚进屋去收拾衣服。她倒是不怕冯小粉,可这个鸡飞狗跳的情况下,她不想再跟冯小粉拌嘴。
其实冯荞打心底觉得,冯小粉摊上这么个妈,也够倒霉的。冯小粉被她妈这些年偏心娇惯地养大,本来就有点蠢,小性子小心眼儿,养得分不清是非好歹,生生叫寇金萍养歪了。
冯荞坐在外屋自己床上整理衣服,冯小粉就在里屋发脾气,跺脚哭闹摔东西,乒乒乓乓一阵子,冯荞只好由着她摔,反正摔她自己的东西。
老半天屋里消停了,冯小粉抹着眼泪直冲冲跑了出来。冯荞愕然一抬头,冯小粉已经冲出屋门,跑到了院子里。
&ldo;你往哪去?你给我站住。&rdo;寇金萍一声喝骂。
冯小粉头也没回继续往外跑,刚拉开大门,就听见寇金萍咬着牙骂了一句:&ldo;混账东西,你今天要是敢出这个门,我死给你看。&rdo;
寇金萍惯常用死吓唬人的,整天寻死觅活,可就是没真正去行动一回,反正冯荞早就听习惯了,可是对冯小粉却还有用。冯小粉停住脚,扭头看着她妈,不由肩膀一垮,红着眼睛哀求:&ldo;妈……&rdo;
&ldo;你给我回去,你要是敢跑,你就没我这个妈。&rdo;
冯小粉一手拉着门,就站在那儿噘嘴怄气,不敢再往外跑,却也不甘心就这么回去。寇金萍眼睛一扫,恰好看到寇小胭正扒着猪圈的矮墙喂猪,寇金萍顿时找到了出气筒,抬手指着寇小胭就骂开了。
&ldo;你死了吗?死眼珠子的货,养你有什么用?你就看着她往外跑?&rdo;
寇小胭冷不丁被骂,吓了一跳,忙丢下猪食瓢,跑过去想拉冯小粉,跑到跟前才发现两手沾满猪食,又慌里慌张跑到井台去洗手。等她洗干净手去拉冯小粉,冯小粉却使劲一甩胳膊,恨恨瞪了她一眼,气哼哼自己进屋去了。
寇小胭站在大门旁,一脸无措地拧着手指。倒霉孩子该倒霉,早知道这样,她就不该去喂猪,她主动去收拾衣服多好。就算寇金萍拿冯荞出气,起码冯荞没那么怂,冯荞还敢反驳顶嘴。
冯老三恰好推门进来,寇金萍一肚子火没处发泄,冲着冯老三吼道:&ldo;你跑哪去了?天都黑了也不知道回家。&rdo;
&ldo;我浇园去了。&rdo;
冯老三被吼得莫名其妙,把手里的洋铁桶咣当一丢,瞅了眼门旁的寇小胭,问寇金萍:&ldo;又咋地啦?&rdo;
&ldo;没咋地。&rdo;寇金萍扭头往东屋走,临走一指寇小胭:&ldo;你,给我去看着她,不许她出去。&rdo;
冯老三只以为寇金萍又跟冯荞生气,去西屋门口伸了伸头,却见冯荞没事人似的坐在床沿叠衣服,统共几件衣服,冯荞叠过来叠过去,已经叠了老半天了。
&ldo;冯荞,又咋地啦这是?&rdo;
冯荞一抿嘴,走到门口凑近冯老三,小小声说道:&ldo;放心吧,没咱爷儿俩什么事,就是今晚的晚饭怕不容易吃了。&rdo;
☆☆☆☆☆☆☆☆
说媒的事情之后,寇金萍为了掐断冯小粉跟王振龙的来往,索性把冯小粉关在家里,自己也没心思去上工了,就在家盯着冯小粉,整天在冯小粉耳边轰炸唠叨,施展洗脑大法,反复说些&ldo;穷鬼穷命&rdo;、&ldo;为了你好&rdo;之类的话,
奈何这冯小粉是寇金萍自己娇惯纵容养大的,够任性,够强硬,根本听不进去。眼瞅着就到了麦收时节。
麦收季被老农民称作&ldo;麦口&rdo;,那绝对是一个难捱的关口啊,当地农村一年中最忙最累的时候。生产队长发了话,麦收大战总动员,所有社员,但凡能下田的,包括放&ldo;麦收假&rdo;的小学生,都得按时出工,谁也不能躲懒偷闲,否则到时候扣家庭工分,扣粮食。
冯老三回家原话转述了一遍,面无表情瞅着寇金萍的反应,寇金萍跟冯小粉,这几天可都没出工。
&ldo;明天开始割麦子,割村西山岭地那块,她妈,队长可反复说了,一伸镰刀,家家不能缺了人,谁家旷工不出力,就叫谁家吃不上新麦。&rdo;
寇金萍肚子里开始骂人。她上一世也算见过市面的,坐过轿车吹过空调,吃过冰激凌,对比这七十年代的辛苦,算是享过福的人了。一想起麦收的辛苦,汗流浃背又热又脏,寇金萍不由得心里打怵。
&ldo;叫冯荞请假,回家干几天活。&rdo;
寇金萍开口就丢出冯荞,冯老三叹气:&ldo;冯荞回来也替不了旁人,她既然在农具厂做工,她不去割麦子也不算旷工,旁人不去可就是怠工了,再说人家厂里也不会让她随便请假呀。她妈,队长那意思,咱家该出工的四口人,一个也不能少。&rdo;
寇金萍真的发愁啊,一来麦收难捱,她可吃不了那个辛苦,二来小粉洗脑不成功,还在跟她怄气呢。寇金萍左思右想没找到什么好借口,只好敷衍着说:&ldo;行,我知道了,你放心,我又不是那样的懒人,只要我身体能行,我带着小粉、小胭跟你上工就是了。&rdo;
寇金萍带着冯小粉和寇小胭,老实上了一天的工,第二天就出事了。第二天中午收工的时候,冯小粉不见了。
今年小麦收成不算好,几百亩连成片的麦地,那麦子挑着短小的麦穗,稀稀拉拉晒在太阳下。生产队的社员们一字排开,挥舞着镰刀割麦子。寇金萍也夹在里头,慢吞吞地割着。她让冯小粉跟在她身后捆麦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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