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ldo;总不会一辈子困在那里吧?&rdo;杜鸿嘉背靠案台,笑觑伽罗。
伽罗正在试螺青的颜色,闻言微顿,抬头看向杜鸿嘉,有些诧异于他的洞察。
长命锁的事她先前跟杜鸿嘉提过,虽未提阿耆的事,但杜鸿嘉知道谢珩将她困在东宫是为那枚长命锁,接谭氏入东宫亦然。而今谭氏安然脱身,杜鸿嘉会突然提及此事,恐怕是她眉目间如释重负、迫不及待想离开的意味太浓了。
伽罗抿唇笑了笑,&ldo;天高地广,困在那里做什么。&rdo;
&ldo;那么‐‐&rdo;杜鸿嘉唇角笑意更深,&ldo;是要出来了?&rdo;
伽罗犹豫了下,并未隐瞒,&ldo;嗯!但你不能告诉他。&rdo;
&ldo;当然不会,这是私事,无需禀报。往后呢,打算去哪里?&rdo;不待伽罗回答,已然道:&ldo;舅舅那边还没有消息,若他能脱身,必定会回来看你。不如就住在我府里?也方便照看。&rdo;
&ldo;老夫人如今住在你那里吧?&rdo;伽罗见他没有否认,兀自一笑,&ldo;虽说重担卸去,毕竟是偷着回来的,不想让太多人知道。&rdo;
这当然是托词了,杜鸿嘉哪能听不出来。
伽罗自幼便被傅老夫人厌弃,祖孙俩除了一丝血脉,并没有半点亲情。后来傅老夫人出昏招想让傅婎嫁给徐坚,逼得傅婎走投无路,无奈出家,她心里只怕芥蒂更深。本就没什么情分,如今各谋生路,恐怕并不想再见面。
伽罗眼珠一转,几乎看透他神情中的洞然。
有个知根知底的表哥就是这点不好,她的心思几乎半点都瞒不住。
伽罗只好描补,&ldo;老夫人是长辈,姑母又是多年未见,理该去拜会。不过老夫人待我如何表哥也知道,倘若我去了,老夫人责问我为何不顾大局,从那里溜回来,闹出不愉快,岂不是让姑母为难?八苦中有一苦是怨憎会,我跟老夫人虽不至如此,却还是相见不如不见。只是愧对姑母,请表哥代我问好吧。&rdo;
这还真是越描越黑。
不过伽罗对老夫人有芥蒂,杜鸿嘉也是知道的‐‐早年傅老夫人排挤冷落南风的那些手段,连他后来听说,都觉得不忿,更勿论伽罗本身了。素来母女感情最是亲密,伽罗维护南风,他母亲又维护傅老夫人,伽罗不愿去见,细想起来,也该在意料之中。
杜鸿嘉终究不肯轻易放弃,又道:&ldo;我在京城另有宅邸,住那也行,不必跟老夫人碰面,也方便照看。你和高家外祖母都住着,绝不会亏待。等将来舅舅回京城,另行安排,诸事便宜。&rdo;
这盛情着实令伽罗诧异,不过杜鸿嘉向来如此,也就没往心里去。
恐怕杜鸿嘉还以为她能光明正大的走出东宫呢,伽罗暗暗叹息。以谢珩那样子,未必肯放她出来,她是谋划着偷偷逃出,再隐匿行踪远离京城,为免给杜鸿嘉添麻烦,都想好了连他也瞒着。
此刻对着杜鸿嘉的坦白诚挚,心里觉得歉疚,想了想,只好道:&ldo;到时候再瞧,看外祖母的安排。&ldo;
杜鸿嘉眼底仿佛闪过一丝亮光。
伽罗却已心怀鬼胎的低头,作势挑选颜料。
回到南熏殿,伽罗便将颜料摆开,而后同岚姑挑了绢帛,细心裁剪。
她幼时学画,便是跟父亲学的绢本彩画。后来去了淮南,那一带文气鼎盛,文人墨客推崇水墨,外祖父还曾有意让她改换门庭,说了许多好处。伽罗却还是喜欢那斑斓缤纷的色彩,像是幼时记忆里永不褪色的风景。数年练习,至今虽只十四岁,技艺却也不算太差。
挑了适宜的绢帛,裁剪成两尺见方,而后便去选颜料。
岚姑在旁瞧着,笑道:&ldo;姑娘许久没作画了,这回想画什么?&rdo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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