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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1章（第1页）

此后好几个月，她便在濮州、曹州等地四处漂泊，到处给人当仆佣，却都干不长久。直到十几天前，她听说兖州有一家官营的织锦坊在招收织女，便往兖州而来。怎奈祸不单行，几天前路过大野泽，又碰上了一伙盗匪，身上剩下的最后三贯钱也被抢走了，幸亏她跑得快，一头跳进了水里，才没被凌辱。

然后，她便像乞丐一样流落到了兖州。那家织锦坊见她这副模样，二话不说就把她轰了出来。绿袖走投无路，只好四处跟人打听哪里有尼姑庵，打算遁入佛门，了此残生。昨天，有个好心人给了她两个馒头，告诉她城北就有一家尼寺。于是她一大早便找了来，不料又在路上被几个地痞调戏。她身上藏着一把剪刀，准备拼不过就自尽，所幸就在这个时候，楚离桑一行恰好路过……

听完绿袖的讲述，楚离桑早已哭得眼睛红肿。她紧紧抱住绿袖，喃喃道：&ldo;好绿袖，都过去了，感谢老天爷让你回到了我身边。从今往后，咱们姐妹再也不分开了。&rdo;

这天夜里，她们相拥而眠，泪水悄然打湿了二人的枕巾。

次日，一行人策马北上，于是日黄昏来到了泰山脚下。按路程，只需再走一天，他们便可到达齐州了。

夕阳西下，一条笔直的驿道在坦荡如砥的平原上伸展，&ldo;五岳独尊&rdo;的泰山就矗立在道路的右前方，于苍茫的暮色中愈显雄浑。

萧君默与袁公望并辔而行，跟他打听起了庾士奇的情况。

&ldo;老庾比我年轻几岁，是个精明强干之人。&rdo;袁公望道，&ldo;当初智永盟主交办了几件差事，都是我跟老庾一块干的，我俩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。&rdo;

&ldo;这么说，庾士奇应该不用再考验我一回了吧?&rdo;萧君默笑道。

袁公望哈哈一笑：&ldo;不能不能，有我证明您的盟主身份，老庾绝没二话。&rdo;

&ldo;庾士奇做何营生?&rdo;

&ldo;跟我是同行，也是做丝绸生意的。&rdo;袁公望道，&ldo;我估摸着，这老哥们最近的日子八成也不好过喽。&rdo;

&ldo;这是为何?&rdo;萧君默听到他用了&ldo;也&rdo;字，有些奇怪。

袁公望意识到失言，支吾了一下：&ldo;呃，我是说，这两年，年轻后生做这行的多起来了，很多人不讲行规，为了抢生意就以次充好、胡乱杀价，搞得整个行当乌烟瘴气……&rdo;

&ldo;老袁，&rdo;萧君默一听就知道他没说实话，&ldo;咱们现在也算是一口锅里吃饭的兄弟了，你就不能对我开诚布公吗?&rdo;

袁公望赧然一笑，叹了口气：&ldo;不瞒盟主，前不久，我差点吃了官司。&rdo;

&ldo;为什么?&rdo;萧君默诧异，&ldo;吃什么官司?&rdo;

&ldo;就是违禁绫锦呗。您也知道，虽然朝廷在这方面早有禁令，但日子一长就形同虚设了。对我们来说，只要客人喜欢，给得起价钱，官府那边打点一下，啥图案我们都织。本来一直做得好好的，可两个月前，扬州刺史突然来找我，说朝廷下了死令，要全面清查违禁绫锦，叫我赶紧把市面上在售的全部回收，连同库存一并销毁。我一听就傻眼了，这两者加起来可是十几万段，价值上千金呀!我赶忙给刺史送了一大笔钱，请他帮忙。他这才跟我道明内情，说朝廷有意打压江左士族的后人，而我袁公望便是主要打击对象之一，还说朝廷给他的命令是直接抄家拿人，他是看在多年交情的分上才替我挡了，说只要我尽快把违禁货品全部销毁，再拿点钱堵住本道监察御史的嘴，他便会设法应付朝廷……&rdo;

萧君默蹙紧了眉头：&ldo;那你都销毁了吗?&rdo;

袁公望苦笑：&ldo;那可是我一大半的身家，你叫我怎么忍心?我只能做做样子，烧了一部分，然后把大部分都藏起来了。&rdo;

萧君默想着什么，歉然一笑：&ldo;抱歉老袁，我根本不知道这些事，那天却凑巧拿违禁绫锦说事逼你现身，可把你吓坏了吧?&rdo;

&ldo;可不是嘛!&rdo;袁公望一脸余悸未消的表情，&ldo;我以为私藏之事被告发了，还听说是朝廷玄甲卫的人找上门来，当时就如五雷轰顶啊!不瞒盟主，那天去见你之前，我已经跟手下都打好招呼了，万一用钱买不了你，我就绝不会让你再走出袁记半步!&rdo;

&ldo;哈哈!&rdo;萧君默大笑，&ldo;还好那天我及时亮明了钦犯的身份，否则岂不是被你乱刀砍了?&rdo;

&ldo;是啊，差点就大水冲了龙王庙了。&rdo;袁公望笑了笑，&ldo;对了盟主，有件事我一直挺纳闷，朝廷为何突然要打压江左士族呢?&rdo;

萧君默敛起笑容：&ldo;依我看，原因也很简单，我救出左使之后，皇帝无从破解天刑盟的秘密，只好想了这一招，目的便是敲山震虎，逼迫本盟的人现身。&rdo;

袁公望恍然。

萧君默又接着道：&ldo;假如那天真的是玄甲卫找上你，又被你干掉了，那你就等于自动暴露了。这正是皇帝和朝廷想要的。&rdo;

袁公望神情凝重，连连点头。

萧君默遥望着远处的地平线，若有所思：&ldo;老袁，如果庾士奇遭遇了跟你相同的打压，以你对他的了解，他会怎么做?&rdo;

袁公望思忖片刻，只说了一个字：&ldo;反。&rdo;

萧君默和他对视一眼，二人的目光中露出了相同的忧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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