龙子齐藏在袖子下的拳头骤然紧缩,似乎有着隐忍,隐忍着即将要爆发的冲动,闭上眼,不忍道,“他向皇帝求娶你为正王妃。”
其实说心里话,龙子齐很怕。他现在只是一个平平无奇,不得父皇宠爱的皇子,不如几个兄弟那样有争斗的资本。他很怕,眼前那抹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倩影有一天会被人带走,直勾勾地看着她变成别人的妻。他心里,可是很没底儿。
若可卿一听,方才的淡定全部被抛到脑后,“你说什么?龙子钰求娶我?”她几乎激动得要跳起来,这龙子钰,也太心急了吧,本是以为他娶了叶嘉宁,会好好消停一会儿,怀中坐拥美人,暂时想不起来她的,这下好,人家刚刚新婚第二天就去求娶自己,让皇帝老爷怎么看自己?
要是把自己跟龙子钰归为一党了,狼狈为奸了,那么自己这条小命也就玩儿完了。“皇帝他,皇帝他答应了吗?”
见她一脸的激动地问这问那,面色苍白的样子,龙子齐心中一凛,心中有什么东西沉了沉,在精神松懈了片刻之后又瞬间紧绷起来,摇头给了她一个让她暂时可以放心的回答,“似乎是没有。暗卫告诉我,父皇告诉龙子钰再容他想想。”
若可卿悬着的一颗心顿时跌回了肚子里,重重地叹出一口恶气。
“如果我认真地问你,你愿不愿意嫁给龙子钰?”龙子齐见她这样的神情,心中一暖,但是只有亲口得到了她的回答,他才能安心。
“不愿意。”
如此决绝的三个字,就从若可卿的嘴里蹦出来,带有浓重的憎恶色彩。
真是好笑,她恨龙子钰恨到骨子里,怎么可能再被他骗一次,今生再当他的妻。只是又没有人知道前世的事儿。
“好,既然你都这样说了,那我帮你。”龙子齐握紧了拳,他知道若可卿不是一般的贪慕荣华富贵的女子,“若是他再提起要娶你的这桩事儿,我尽我一切可能去阻止。”
“如此,便是极好的,师兄肯为师妹出头,师妹在此谢过。”若可卿微微一笑点头致谢,再次让龙子齐看得呆了呆。
“师妹无需客气。”他们两个人,终究,还是只能以师兄妹相称吗……
……
“老臣携内子给宁侧妃娘娘请安了。”叶国公一把老骨头了,说话声音依旧洪亮,带着一众家丁以及夫人小妾跪下给叶嘉宁叩首。
叶嘉宁享受到了权利以及身份的荣耀,看着昔日几个招摇的姨娘和庶女现在一个个都得拜倒在她的脚下,心中一阵阵止不住的快意,却也只是漂亮地微笑着道了免礼,亲自上前虚扶起了国公夫人和叶国公。“爹爹和娘亲,还跟本宫行这些虚礼作甚?”语气中是抑制不住的骄傲,连自称都用起了本宫来,还口中倒着谦逊,也是虚伪得很。
“君臣之别,老臣不敢不从。”叶国公笑着看到自家女儿出落得如此神气,也明白了龙子钰定是极宠爱她的,心中也放下了不少的担子,“宁儿啊,我们叶家,将来也就靠你了。”
“承蒙你爹爹吉言,我这就准备出发出山上的庙里祈愿,好让女儿你快些怀上晋王的孩子,让你爹和我早日抱上外孙。”叶夫人是个极其急性子的人,看到女儿荣宠一时自然是欣喜,而且女儿脸上那掩饰不住的润红,是备受雨露恩泽的表现,也是好看得很。这不,一下子就联想到了孩子了。
“爹,娘,可否借一步说话,女儿想和你们叨叨体己话。”叶嘉宁面上不改色,这番话她早就在贤妃那儿听了十遍八遍了,而此行回门,自己也是蒙了贤妃的特权,受了正妃的礼遇才能回府三朝回门探亲。自己不过一个侧妃,本是没有这个权利回府的,可是她偏偏就要告诉那个什么若可卿,自己有这个本事,在你还没过门之前,就是以正妃的礼遇娶进门的,还一直为龙子钰打理着府中上下,其实就是名副其实的女主人,她别想插手。
叶国公是什么人,捕捉到了叶嘉宁眼神中的那抹精光,立刻挥手遣退了一众无关闲杂人等,一撩衣袍,拉着叶夫人坐下。他知道,女儿这般的眼神,定然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跟他商量,而且是有算计的成分在的。“宁儿,坐。”
“女儿也便不卖关子了。”叶嘉宁见所有人都下去了,顿时改了一副头面,委屈的神色立刻显露,眼睛里已经开始积聚乌云,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,楚楚可怜。
“女儿,你怎么了?你别哭,可是那晋王欺负你了!告诉娘,娘这就去找贤妃娘娘告状!”叶夫人一副要为叶嘉宁打抱不平的样子,火爆的性子,一撩衣袖就要往外冲,被叶国公一把拦住,“夫人冷静,听她说。”
“呜……娘,你冷静点,别冲动。”叶嘉宁的脸色瞬间从晴转了大雨,哭哭啼啼的好不揪心,好像真的有谁欺负了她似的,“就是……就是新婚那日,王爷他,王爷他告诉我,三个月以后,他会娶正妃的事儿……”
“这个该死的龙子钰!本夫人跟他拼了!”叶夫人暴怒,一拍桌子,桌上的白瓷茶盏一下子就摔在了地上摔了粉碎,连带着茶水也翻了一地,“这个臭小子,娶了宁儿就罢了,还竟然只是个侧妃身份,本以为他和你两情相悦,是有心把你扶正的,谁知道!竟是在外头有了新欢了!哎哟,气死娘亲了!”
“夫人,你小声点!你是要把宁儿与龙子钰在婚前就有染的事儿传遍整个京城吗!”叶国公出声呵斥,他这个夫人啊,性子火爆,又直,若不是自己这些年一直让着护着,怕是早就出事情了,“你自己好好考虑清楚,皇子是什么人,他难道不会有自己的打算吗?你这样罔顾一切冲出去,丢女儿的脸,丢我的脸,还丢整个国公府的脸!好好坐下!”叶国公心中又何尝不恨,自己堂堂国公,嫡长女嫁过去给皇子,竟然只是个侧妃,心里能不窝火吗,再说了女儿又是个小心眼的,将来见了正妃,还指不定要大打出手成什么样子。“行了,宁儿你说吧,王妃人选是谁?”
“望南侯府世子庶女,若,可,卿。”叶嘉宁一字一字挨个吐出若可卿的身份和名字,让坐在一边的叶国公也不淡定了,刚刚喝进去的一口茶水顿时悉数喷了出来,“噗——”。
回过神来,抹了抹嘴,他怒问道:“你说什么?谁?”
“就是那个四年前被御笔亲封的云卿县主。”
“反了,真是反了!”叶国公怒极反笑,“一个侯府世子出的庶女,就算被封了县主,赐了号又如何,说到头不过是一个三品的黄毛丫头!现在,都要爬到我堂堂叶国公的嫡长女头上来了!若家,真是该死!”
“是啊,爹爹……”叶嘉宁恨恨的道出若可卿的名字后顿时掩面而泣起来,“呜呜,女儿,女儿的命好苦啊……”
“是啊……老爷,你看看我们家女儿,就不该嫁给那晋王,她受苦了……”叶夫人只看到女儿哭泣,没有看到她捂着的面下那扬的高高的唇角,只知心疼得不像话,搂着哭泣的女儿便是一阵数落,同时看到叶国公也不济的脸色,知道他心中也愤愤不平,眼中精光一闪,心中顿生一计。“老爷,应该是时候帮女儿做些什么了,四日过后,便是妾身的生辰……妾身想着,不若,请了那什么侯府世子庶女来,好好地‘会面’?
叶国公和叶夫人这么多年夫妻,又岂会不知道叶夫人那眼睛里闪烁着的幽怨的光芒是什么意思。他想说在不确定之前,不要乱来,可是看她眼神中的坚持又不忍心开口,又望了望哭成泪人的女儿,心下一软,别过头去闭上眼道,“夫人想做什么,就去吧,记得适当就好,别太过分。”
“爹爹,娘亲,这样不好吧。”叶嘉宁闪着泪花的眼底下是无尽的嘲讽和冷意,却还是假惺惺地装着懦弱,若可卿,你惹毛了疼爱我的娘亲和爹爹,看你怎么好好地进来这个国公府,怎么哭哭啼啼地丢脸出去!
“什么好不好的,她都要欺负到我女儿头上来了,一个庶女,还有理儿了!就这么定了,娘亲不能看着娘亲的宁儿被人踩着!”叶夫人一脸的义正言辞,理直气壮的样子仿佛她所说的一切都是理所应当。“本夫人得给那不知天高地厚去勾引晋王的小庶女颜色看看!”
叶嘉宁无声地笑了,那笑里,尽是恶毒之色……
……
若可卿在清苑里读着医书,忽然一阵风吹来,冷得她连连打了两个喷嚏。“这明明都是暮春了,怎么还这么冷呢。”她一个哆嗦,把椅背后的披肩围在了颈上,继续点着油灯,借着微弱的光芒,读着师傅交给她的有关于穴道的医书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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