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间只有十四五个平方的小房,布置得淡雅洁净。墙角上,摆有一个高脚的盆景凳,凳上,一盆葱郁的玉兰,正怒放在白底蓝花的瓷盆里。小房的窗边,对面放着两张办公桌。桌上的玻璃板下,压着几张剧照和图片。墙边放有一张三人沙发和一对单人沙发。墙上,挂有两幅彩墨山水画。就象坐在椅子上的姚小琼,恬静、娴雅。
尤冰泉刚坐到对面桌上,姚小琼就将泡好的茶推过来说:&ldo;真对不起,我这里没有烟。&rdo;尤冰泉笑了笑:&ldo;我想到了。&rdo;说着掏出烟。&ldo;这里准许抽吗?&rdo;
姚小琼眉头皱了皱:&ldo;你抽吧!&rdo;
这时,尤冰泉才发现。姚小琼的双手在微微地颤抖。两人都沉默着。尤冰泉借着点火抽烟,又仔细地观察了一会姚小琼那双自皙细腻,丰满而又颀长的手。在姚小琼微微颤抖的手上,可以看出她内心的激动。尽管在她的脸上,她的身上,情感似乎已如石雕一样的凝住了。但她的手,从她刚刚坐到办公桌上起,就开始无声地蠕动起来。在那光滑的玻璃板上,滑动、抚摸、蜷曲、伸直……尤冰泉默默地望着她十根又柔软又光润的手指,象几只光滑玉笋,或象一些小巧的白蛇一样,相互交叠、缠绕。有时,它们亲偎在一起,刹时,它们又骤然分开。忽然,又在光滑的玻璃板上游移起来,从它们忽伸忽收的状态,尤冰泉已经观测出,姚小琼已经在轻轻地、慢慢地、无声无息地拨动她心底的琴弦。
&ldo;你找我有什么事?&rdo;姚小琼见尤冰泉不开口,明知故问了一句。
&ldo;为了孙莺莺同志的事。&rdo;尤冰泉懂得惜言如金的格言,答了一句就不往下说,只是目光严肃地凝望着姚小琼。
姚小琼惊愣地问:&ldo;死的真是我嫂子?她……真的死哪?&rdo;
&ldo;嗯……是真的死了!&rdo;
&ldo;她…终于死了!&rdo;姚小琼惊愣的脸上,露出了迷惘和悲伤的神色,一下从刚才矜持的神态,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,突然从椅上站起来,胸部前倾,盯望着尤冰泉:&ldo;你们看准了,是她?&rdo;
&ldo;是她!除了你说出的孙莺莺同志的生理特征外,你哥哥也认出了她。&rdo;
&ldo;啊!&rdo;姚小琼一声惊呼,跟一闭,滚出了两串泪珠,颓然地倒坐在椅上。&ldo;嫂子……&rdo;声音哽咽地抽泣起来。
尤冰泉不动声色地观察着,细细品味着姚小琼的话和神态。过了一会,他才慢慢站起来,踱到门边看了看,随手关上门,在桌边站了站,才走到沙发边坐下,狠狠地吸进两口烟才沉重地问:&ldo;姚小琼同志,刚才听你的话,好象对孙莺莺的死,你事先似有觉察?&rdo;
&ldo;啊……不,我不知道!&rdo;姚小琼语无伦次地说:&ldo;以前,听她自己说过,但我……我没注意,不想这回她真的自杀了!&rdo;
&ldo;不,孙莺莺不是自杀,是他杀!&rdo;尤冰泉毫不思索地挑开了这个帷幕,想看看姚小琼的动态。
&ldo;他杀?&rdo;姚小琼吃惊地望着尤冰泉,闪着泪花的眼,猛地睁大起来。目光中,有着疑惑、惊惧、痛苦,&ldo;谁杀的她?究竟是为什么!&rdo;
就在这一瞬间,尤冰泉看出来,姚小琼是个情感丰富、内蕴力很强的女人,便又仔细地端详了一会。心想:&ldo;从她的年龄看,顶多只二十岁。从她的家庭,工作条件,社会地位看,她应该是家庭和时代的宠儿,得天独厚,无忧无虑。在她这种年岁的姑娘,尤其是在歌舞剧团里,她应该是个活泼而又多情善感的人,但为什么刚看见她时,却有着那样平静的自制力呢?从她焦急而伤痛的情况看,似乎不是在演戏。她是根据什么就说孙莺莺会自杀呢?&rdo;尤冰泉两眼眯了一下说:&ldo;姚小琼同志!从我们掌握的情况看,孙莺莺是他杀毫无疑问。至于是谁,为什么要杀死她?我们正在进行调查,不过请放心,真凶是绝对逃不脱人民法网的!&rdo;
&ldo;嗯……&rdo;
&ldo;我来找你的目的,&rdo;尤冰泉顿了顿又说:&ldo;是希望你能提供与孙莺莺的有关情况,比如你刚才提到的自杀……&rdo;
沉默……
正文十一家中悬疑
十一家中悬疑
突然,窗外飘进一支管弦和奏曲。那时而高亢,时而低沉的曲声,有时宛如淙淙流水,轻扬婉转;有时又象山洪迸发,咆哮奔腾。一瞬间,乐曲又似一缕游丝,在空中飘浮。捉摸不定。刹时,又象自天而下的悬崖飞瀑,铿锵声里尤如银瓶乍破,静潭初绽。松涛声里,仿佛夹有鸣鸟呜咽……
尤冰泉听了一令,才听明白这是莱斯庇基(注)的《罗马四名泉》。过了一会,曲尽音绝,余音尚尤在耳,便望了正聆听的姚小琼一眼。刚才激动时蓦然停下的玉指,这时又微微蠕动起来,仿佛已深深沉湎在乐曲里的诗情画意之中。尤冰泉见状,微徵一笑说:&ldo;这支《罗马四名泉》的曲子,你们还真的演奏得不错,的确可以让人有身临其境的感觉。&rdo;
注:莱斯庇基(1879‐‐1936)意大利作曲家。
姚小琼惊诧地望着尤冰泉,眼中闪过一丝欣喜和奇异,仿佛在问:&ldo;你怎么能听懂这支曲子?这可不是莫札特、贝多芬、李斯特的曲子,知道的人不会太多的!&rdo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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