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菁见她这样说,便也没再说什么,正打算让婆子们去传午膳,却听见门外传来了一阵吵杂声。一直坐在一旁意兴阑珊的孙玉娥忽然就站起了身子,伸着脖子往外头看了一眼,只见张妈妈神色慌张的从外头走了进来,见了徐老太太便拧上了眉心,一时并没有开口说什么。
徐老太太便好奇问道:&ldo;外头是怎么了?这样清静的地方怎么也闹腾起来了。&rdo;
张妈妈正要开口,只听见外头有人哭着喊道:&ldo;老太太,您如今当着老封君,难道就真的一点儿也不顾念我们当年的情分了吗?侯爷把我撵回了兖州,您连问都不问一句了吗?&rdo;
那声音中透着几分怨恨,尖锐刺耳,不是孙妈妈却又是谁呢!
张妈妈这才无奈道:&ldo;老太太,孙妈妈在外头呢,说是想见你一面。&rdo;
赵菁心下却没来由跳了一下,眼下孙玉娥的婚事算是敲定了下来,虽然是顶着侯府义女的名头,却至少名声是清白的,可若是孙妈妈在老太太跟前说了什么不该说的,将孙玉娥的身世透露了出来,这私生子的闺女,这样的名声,又有谁敢要呢?
&ldo;老太太,侯爷既然将孙妈妈送去了兖州,总有侯爷的道理,她如今不在兖州老家好好呆着,反倒过来见老太太,可见未必是有什么好事情,老太太不如……&rdo;
赵菁的话还没说完,一旁的孙玉娥却站了起来道:&ldo;太太这样说是什么意思,我祖母大老远从兖州过来,不过就是想见老祖宗一面,能有什么不好的事情?还是太太有什么事情怕老祖宗知道,所以才不让我祖母见她?&rdo;
赵菁神情微微一滞,脚步略向后退了两步,抬起头看了一眼徐老太太。徐老太太的眉心却透出几分淡然来,只开口道:&ldo;她既想见我,那就让她进来,我正也有些话要同她说,我们好了一辈子了,如今也是时候把一些旧事说清楚了。&rdo;
张妈妈闻言只抬眸看着赵菁一眼,见赵菁朝她点了点头,这才转身对门外道:&ldo;去把孙妈妈请进来吧。&rdo;
禅房里点着凝神静气的檀香,静静的萦绕在众人的鼻息。赵菁端坐在一旁的靠背椅上,看着孙妈妈从外头进来,几个月不见,原本精神奕奕的老人似乎也老迈了几分。
孙妈妈进门瞧见徐老太太,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她的跟前,两行老泪便滑落了下来道:&ldo;老太太,您被侯爷骗了,他那么孝顺你,却给您找了这样一个儿媳妇,将来您若是去了,如何到阴间见老侯爷?&rdo;
赵菁原以为孙妈妈一心想见徐老太太,必定是想同老太太说起孙玉娥的身世来,可谁知她一进门便矛头直指了自己,这让一向刻意回避自己身世的赵菁也乱了几分阵脚。
&ldo;老太太可还曾记得,当年老侯爷是怎么得的这个爵位?&rdo;孙妈妈抬起头来,脸上老泪纵横,带着几分期盼的看着徐老太太,见老太太似乎没想起来,只急忙道:&ldo;老侯爷是因为跟着先帝杀进宫的时候,一刀砍了前朝皇帝的脑袋,这才立下了大功,被封为武安侯的。&rdo;
孙妈妈说到这里,只顿了顿,将眼角了泪擦了个干净,抬起头来恶狠狠的看着赵菁,忽然伸出了手来指着她道:&ldo;可是……可是……她、她就是前朝老皇帝的遗腹女,是那个珠泪夫人,在宫破的那一日生下来的闺女,她是个前朝的余孽!&rdo;
赵菁无数次想过,若是有朝一日被人指着鼻子将自己的身份揭穿,她会有怎么样的反应?是惊惶失措害怕的无以复加,还是像如今这样,竟有一丝如释重负的感觉。她低低的垂下眉宇,嘴角竟多出了几分坦然笑意,站起身来,提着衣裙在徐老太太的跟前跪了下来。
&ldo;母亲……&rdo;赵菁抬起头,看着眉宇中还透着几分不可置信的徐老太太,她一向是简单快乐的人,看似从来没有什么烦恼,这样眉宇深锁的表情着实与她很不相配。
&ldo;孙妈妈说的都是真的吗?&rdo;徐老太太拧着眉峰开口,&ldo;这件事情侯爷也知道,对吗?&rdo;
赵菁垂眸点了点头,不自觉伸手抚上了自己的小腹,她从不知道原来老侯爷是这样得到的爵位,可这一切,和她腹中的孩儿,却又有什么关系呢?就像当年一生下就被遗弃的自己,这些前人的恩怨,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?
&ldo;老太太若是不信,只管请了那珠泪夫人过来,她就在这静慈庵带发修行,法号了尘。&rdo;孙妈妈斜着眼看了赵菁一眼,眼角眉梢都透出了几分胜利者的微笑。
徐思安再糊涂,也不能娶这样的一个前朝余孽做正妻,况且老侯爷还杀了赵菁的生父,这样不共戴天的仇恨,看他们怎么了结?
孙妈妈嘴角的微笑越发凌厉,赵菁迟早是要被休了的!
徐老太太有些颓然的坐了下来,仿佛瞬间也老了几分,她看着赵菁的眼神满是不舍,可她……可她只有徐思安一个儿子了,她不能让徐家落下重罪,她究竟要怎么办?
&ldo;老太太,了尘居士前来求见。&rdo;有小丫鬟在门外传话,说是珠泪夫人来了。
赵菁转过身子看了一眼,瞧见来人穿着灰白的道袍,手中的佛珠缓慢的拨动着,从帘外矮身进来。
那人看见赵菁之后神色却越发淡然了几分,只朝着她微微一笑,转头对着上坐的徐老太太行礼道:&ldo;老太君一向安好。&rdo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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