孔琉玥闻言,沉默了片刻,才轻叹道:&ldo;我能做的,做得到的,我一定会去做,但做不到的,我也不回勉强自己,更不会去勉强别人,所以,先就这样罢。&rdo;
&ldo;可是……&rdo;梁妈妈还待再说,但一接触到自家夫人瞬间黯淡了许多的目光,到底还是忍住了没有再说下去,罢了,夫人心里已经够苦了,若是换了别人,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呢,夫人能做到这个份儿上,已经是不容易了,至于其他的,还是以后再慢慢来罢!
主仆两个正说着,珊瑚拿了张单子进来,&ldo;……才石妈妈使小丫头送来的,说是今天中午的菜单,请夫人看看可有什么需要添减的?&rdo;
佛跳墙、宫保野兔、芜爆仔鸽、山珍刺龙芽、玉笋蕨菜、桂花鱼条、鲜蘑菜心、干烧玉环虾……孔琉玥大致扫了一下菜单,第一反应就是太多了,说是中午有四个人吃饭,但只有她一个大人,其余都是孩子,哪里吃得了这么多菜?不过转念一想,毕竟是三个孩子回来芜香院后的第一顿饭,隆重一些也是该的,因点头道:&ldo;就这样罢。&rdo;
珊瑚忙应了,笑着退了下去。
余下孔琉玥与梁妈妈又闲话了一回,便差不多到午时了,三个孩子也被各自的奶娘丫鬟簇拥着,相继过来了。
孔琉玥便问三人道:&ldo;可还习惯?屋里缺不缺什么?或是相要些什么?&rdo;
话音刚落,初华便先说道:&ldo;多谢母亲关心,我们什么都不缺。&rdo;
孔琉玥知道一时半会儿间要初华放下对自己的戒心根本不可能,便也不勉强,只是笑着点了点头,然后吩咐摆饭。
母子四人寂然饭毕,孔琉玥便命奶娘们服侍着三个孩子回房午睡去,没想到洁华却拉了她的裙摆,眨巴着一双大眼睛道:&ldo;我要跟母亲一起睡。&rdo;
&ldo;哦?洁姐儿为什么想跟我一起睡啊?&rdo;孔琉玥有些意外,也有几分欣喜,为洁华对她的毫不设防。
洁华一双大眼清澈如水,偏着头道:&ldo;因为母亲这里好多好吃的!&rdo;
说得满屋子的人都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,只有她的奶娘一脸紧张,&ldo;夫人,四姑娘她还小,很多时候其实还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真正的意思,四姑娘她其实就是想亲近夫人……&rdo;
孔琉玥摆手止住了奶娘的后半段话,&ldo;正是因为四姑娘她年纪还小,所以才更不该过早的让她知道大人们之间的这些弯弯绕绕,须知知道的越多,背负的越多,便也越累,小孩子是不该这么累的……你是她的奶娘,平时贴身服侍她的人,以后切记注意一些!&rdo;她可不希望洁华小小年纪便没了她这个年龄儿童该有的童真,变成第二个初华,初华虽然聪明懂事,但她小小年纪便要被迫承受本该大人承受的压力,逼得自己忘掉童年,直接将自己变成大人,其实是很可怜的!
一席话,说得奶娘唯唯诺诺的同时,也说得初华怔住了,&lso;知道的越多,背负的越多,便也越累,小孩子是不该这么累的&rso;,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,会是孔琉玥这个继母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,总之就是说出了她长久以来的心里话。从小到大,父亲和姑妈就告诉她,她是姐姐,照顾保护好弟弟便是她的天责,她也一直都是这么做的,时时刻刻都把弟弟放在第一位,弟弟哭时她难过,弟弟笑时她高兴,弟弟学业进步了她喜悦,弟弟被父亲和长辈们责骂了,她比自己被责骂了还要难受……她自问她做到了一个好姐姐所能做到的一切,自问完全对得起父亲和姑妈的嘱托!
但她从来没有让人知道过的是,她其实也很累,她从母亲过世、仅仅三岁起,就已经被迫长大,距今已是快六年了,这六年以来,她每一天都过得很累,每一天都在想,要是弟弟明日一早起来就已长大成人了就好了,那她也就可以轻松一点了。这样的想法,当然只能是幻想,她依然时刻不敢掉以轻心,时刻做着凡事为弟弟挡在头里的准备。她虽然在父亲和姑妈心目中,为自己赢得了好女儿、好侄女、好姐姐的称赞,可他其实真的很希望,能活得无忧无虑不敢想,至少能简单轻松一点!
初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自己房间的,但一整个下午,孔琉玥的话都在她耳边时时回荡,让她心里是五味杂陈,说不清楚具体是什么感受,有人知道她的累,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,但只扫那人代她说出了她的心里话……她忽然有些想哭。
孔琉玥自然不知道自己一席半是说给洁华奶娘听,半是说给初华听的话,到底在她心里掀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,彼时她正与梁妈妈商量晚上的菜单,&ldo;……晚上侯爷要回来吃饭,毕竟又是三个孩子搬回来后全家人的第一顿团圆饭,我想着至少也得比中午隆重一些才好。&rdo;
梁妈妈笑着点头,&ldo;夫人这话很是,毕竟是全家人的第一顿团圆饭,就该热热闹闹的才是,让侯爷喜欢不说,让老太夫人知道后,也喜欢喜欢。&rdo;夫人总算是开窍了!
孔琉玥有些无奈的道:&ldo;我做这些又不是为了让谁喜欢,只是觉得应该这么做而已。&rdo;她不希望三个孩子违心的讨好她,同样的,她自己也做不到违心的讨好他们,过日子原本就是细水长流的事,还是一切都顺其自然,按照自己本心来做的好!
&ldo;母亲,中午吃的那个桂花鱼条很好吃,晚上可以再吃吗?&rdo;洁华忽然在一旁插言道,她因午睡是挨着孔琉玥睡的,故这会儿就坐在孔琉玥身边。
孔琉玥闻言,脸上的笑不自觉加大了几分,&ldo;洁姐儿觉得桂花鱼条好吃吗?那我们晚上就再让做了来,让洁姐儿再饱口福好不好?&rdo;单纯的洁华总是能让人情不自禁的对其生出几分爱怜来。
洁华笑眯了眼,连连点头道:&ldo;好好好,我喜欢吃鱼。&rdo;
孔琉玥就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,&ldo;喜欢吃鱼的孩子最聪明!&rdo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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