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觉非看着,忽然就笑起来:“丧家犬遇丧家犬,你与我倒算是‘狭路相逢’了……”他竟没嫌弃这小狗满身的泥水,弯身伸了双手,把它抱起来,平举到自己的眼前,打量了一番。两只眼睛乌溜溜的,干净极了。整体看着很普通,也没什么特点。“无家可归,倒不如跟我回去……”顾觉非看了这小狗半晌,眼底带着几分奇异色彩,唇边的笑意,也慵懒了几分,“从此以后,你就叫顾觉非吧。”说完,他笑出声来。小奶狗也不知是不是听懂了他的话,只是有些不安,“呜呜”地叫唤了两声。顾觉非心里一时有种很难言喻的感受。人人都当他是朋友。一则因为利益,二则因为不想为敌,三则因为相处舒坦。人人也都当他在他们面前是真性情。可是……他注视着这小奶狗,面容温润似玉。声音里,一片虚虚的迷幻,夹杂着几分诡谲的难测:“真性情,连我都不知道,这是个什么玩意儿。杀人夫君,娶人遗孀,这才哪儿到哪儿呢……”他是怕气死了永宁长公主,所以在暖阁里没提。算算薛况那遗腹子薛迟,今年五岁,即便开蒙上学了,也还没拜到哪个学者大儒门下……顾觉非唇边的弧度,未有半分变化。他将这小奶狗,放了下来:“两榜进士,探花及窝边草这一位传说中的大顾公子,自是画皮妖中的画皮妖。对此等人,陆锦惜最了解不过。但凡没有利益相争之处,必定与人为善,不轻易结仇。似永宁长公主这般身份贵重的所在,且他们瞧着又有旧日相识的交情,该不至于撕破脸皮才是。若以常理推论,长公主发怒,应该不是为顾觉非此人本身。陆锦惜眸光潋滟,想了一会儿,自觉得有几分意思。不过一抬眼,只觉得潘全儿今日看着格外有些恍惚,不由多问了一句:“可是今日出去,逢着什么难事?瞧着愁眉苦脸的。”潘全儿是还想着道中遇到的“奇景”呢。眼下陆锦惜一问,他吓了一跳,忙躬身道:“到底还是二奶奶您火眼金睛,小的想什么都瞒不过您。”当下,便将今日在回生堂遇到顾觉非、向纪五味打听其身份和道中瞧见顾觉非抱狗几件事,一一述给陆锦惜。陆锦惜听了,倒比先前还错愕了。“你是说,他一早从回生堂里屋出来,你从长公主府里出来的时候,还在道中瞧见他抱了条脏兮兮的小奶狗?”“若小的没看错,该是如此。”潘全儿不由得擦了擦头上的冷汗。陆锦惜话里的惊讶,他也听得出来,更知道这惊讶从何而来。换谁看了不惊讶?之前在回生堂瞧见顾觉非,潘全儿不认得,便向纪五味打听了他身份,知道是传说中的顾大公子之后就吓了一跳。这可是京城里一等一的贵公子,龙驹凤雏人物。他就该坐在高堂下明镜前,谁能想象他抱着条小奶狗走在道上的情形?潘全儿想起来,至今都怀疑自己在做梦。陆锦惜坐在屋里,细细想想,却终于笑了出来:“罢了,到底此事也不与咱们相关。长公主府的事情,你只需把自己嘴巴管好。如今两件事都有了着落,你回去只管继续忙园子的事便好。”“几个花匠如今已请好,小的隔日便将花园里诸事的帖子写了,请您过目。”潘全儿趁着这机会,也将自己目今主要负责的事情,报了个进度。陆锦惜暗赞他一声聪明,只说明日等着看。潘全儿这才恭恭敬敬,告退离开。人一走,白鹭便笑着打趣儿:“他倒是顶精明,知道您器重他。奴婢今早还听人说,他夜里灯亮到老晚,一早就去市上联系各家的花匠,还能自己看图纸呢。”“那看来是我运气好,挑了个会办事的。”陆锦惜笑起来,却拿促狭的目光瞧白鹭。“不过你这消息,竟挺宽泛的。外院里头的事情,也一清二楚……”“夫人!”白鹭顿时惊叫起来,听出陆锦惜这话里藏着的意思,又想起自己方才说的那两句话儿来,一时臊得脸都红了,不知道该怎么给自己解释。旁边的青雀没忍住,抿嘴就笑了起来。陆锦惜也觉得可乐,不过她也知道白鹭脸皮薄,当下也没多说什么只道:“好了,也没什么大不了的。瞧着这时辰差不多,也该传饭了。照例派个人,往哥儿姐儿们那边瞧瞧,候问一圈。”白鹭这才松了一口气,跟得了及时雨的枯苗一样,忙忙地从屋里退了出去张罗。因陆锦惜改了孩子们请安的规矩,只黄昏来一趟,所以白日里都没什么事,显得清净。叫人往哥儿姐儿们那边看一圈,是防备着出什么意外。一般来说,都没什么事。薛迟又在光阴学斋上学,因先生们管教得严,所以中午都是不回的,只与众人一道吃那边小厨房做的午饭。可没料想,今日薛迟竟早早下学回来了。陆锦惜这边,才刚摆上饭。薛迟穿着一身颜色鲜亮的宝蓝锦袍走了进来:“娘,我回来了!”前段时日脸上与罗定方打架时留的瘀伤,已经消失干净,显得白生生的。但他眉星目朗,所以半点没有文弱气,反而显得英挺。陆锦惜一见到他,不由有些诧异起来:“怎么回来了?你们中午,不是都在学斋里头用饭吗?”她一面说着,又叫白鹭去多添一副碗筷。薛迟毕竟年纪还小,胳膊腿儿都短短的。也许因为又跟罗定方玩到了一起,他近日走起路来都跟带着风一样。听了陆锦惜的话,他也没行礼,直接跑到了陆锦惜的身边来,抱了她胳膊,嘿嘿笑起来,神采飞扬:“先生们说了,今天就上半天,下午放我们假,叫我们回家,明日再去斋里。”光阴学斋,乃是罗薛两家办的义学。斋里请的坐馆先生,虽非进士出身,却也都有个举人的功名,教孩子们念书识字是绰绰有余的。两家待这些先生也很丰厚,所以先生们也不敷衍,每旬会上满八天学。陆锦惜知道这一点,所以有些奇怪:“我没算错的话,这还没到每旬放假的时候吧。怎么先生倒叫你们回来?”这时候,白鹭已将碗筷添了上来。薛迟十分自觉地爬到了陆锦惜旁边的圆凳上坐好,听了她这话,嘿嘿笑了一声,乌溜溜的眼珠子一转,竟然是无比的狡黠。“因为他们自己想出去啊,可比我们狡猾多了!当先生就是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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