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是还没等她说出口,钟离晴却已经收回手,也挣开了她的搀扶,自顾自往前走着,声线依旧温和,只是背影却有着一种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孤傲:“惜,回去吧……晚上来寝舍外找我。”因为钟离晴最后一句话而放弃了纠缠的打算,嬴惜想:也许晚上再提议也不错,毕竟,夜晚的氛围总是容易让人心里平静下来。——这个时候的嬴惜并未料到,仅仅是这样一个迟疑,却让她引为平生最无法承受之憾。告别了嬴惜,回到房里,服下了一颗疗伤的丹药,盘坐在榻上开始运功,用灵力滋养修复在心魔反噬时崩裂的经脉。尤楚鹤这厮还没回来,也不知是仍旧困圉执欲乃至心魔之中,还是悄悄找他的族叔密谋去了——总之,一直到夜幕来临,钟离晴大概稳定了伤势,尤楚鹤那厮都不曾出现过。无意去追究他的去向,钟离晴甩手离开寝房,来到男子寝舍外,正见到坐在渠边仰头望月的嬴惜。她的手上提着一只小小的酒葫芦,兀自一口一口抿着,身影娇小却孤寂,竟无端端透出几分萧索的味道。钟离晴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,这才踏出了男子寝舍的院门;而她一出现,嬴惜便感应到什么似的,迅速盖好酒葫芦,收了起来,转身一跃而起,朝着她露出一个娇俏可人的微笑,蹦跶着跑了过来,像只无忧无虑的小兔子,仿佛刚才那个忧郁惆怅的身影并不是她一样。钟离晴也就装作什么都没发现一般,朝她笑了笑,带着她走到寝舍围墙另一侧的隐蔽处,从乾坤袋里取出两套宽大到能将两人兜头罩住的披风,将其中一套递给她,又扯下腰牌别到她的腰间:“惜,一会儿与我交换身份,我要借你的屋子疗伤,顺便清洗一下;你代替我去男子寝舍转悠一圈,回房呆着也可——小心便让人发现了马脚。”“好。”嬴惜有些害羞又有些开心地看着钟离晴弯着身子,仔细地将腰牌别在她的腰带上,又替她披上那件大披风,戴好帽子,系好脖间的绳带……动作轻柔而专注,令她不由自主地想起服侍丈夫穿戴的妻子。嘤,她在胡思乱想什么呢。在钟离晴退开半步,给自己系上腰牌穿戴披风的时候,嬴惜连忙侧过身,用常年冰凉的手掌贴上自己同样毫无温度的脸颊——明明不烫,怎么就是感觉烧得慌?“半个时辰后,还是在这里碰头,记得了么?”钟离晴低声嘱咐道,见嬴惜闷着脑袋,并不回话,只是慌乱地点着头,心里有些疑惑,却没有多想,径自离开了。是以她不曾注意到,在她转身后,那双望着她的背影而赤色翻涌的眼中,氤氲着一层浅浅的雾气,好似娇艳欲滴的花瓣,引人采撷。因着腰牌的缘故,钟离晴很容易便混进了女子寝舍,一路低着头匆匆赶路,倒是没有惊动其他女弟子,顺遂地找到了嬴惜的屋子。虽然对着嬴惜的说辞是要去她的房里疗伤顺便沐浴,但是钟离晴却只花了半刻钟时间洗了个迅速的热水澡,而后便再次披上了那大披风,凭着神识的感应,小心地摸向了敖幼璇的屋子。她的伤势已经控制住,无需多费心,当务之急,是找敖幼璇商量个办法。六艺考核完毕,前二十名佼佼者定然已经选出,而钟离晴自知她的表现已经与这二十分之一失之交臂,为今之计,若还要获得推荐资格,那么就必须剑走偏锋,用非常手段了。她心中拟定了两个计划:一是将那入选的二十人之中的某人拉下马来,只是她前面恐怕阻碍颇多,就算能解决掉一个两个,下一个也未必就能轮得到自己;二是以惊世天赋吸引宗派的注意,破格入选。再不济,索性一不做二不休,将这二十人全都毒死了,让考核重新进行也未尝不可……当然,这只是她自嘲式的玩笑,可当不得真——至少目前的她,还没有实施的能力。她来找敖幼璇的目的也很简单,身为必定能挺进这前二十名的敖三小姐,凭着她手中的情报网,钟离晴要从她手上弄到另外十九人的名单不是什么难事;或许,她也可以和这小蛇蝎做个交易,让她帮忙搭线某个宗派的管事长老,让她能够露脸……虽说是旁门左道,但也是条路子,算是万不得已的下下策了。说到底,谁教她勘不破自己的心魔呢?讥诮地勾了勾唇,只是在抬手即将敲响房门的时候,忽然心生警兆,钟离晴倏然回身望向了男子寝舍的方向,眉头紧锁:她留在房里的禁制被打碎了!不是触动,也不是破解,而是以蛮力,生生震碎了。这意味着,有人在她的寝房里发生了激烈的战斗。这个时间会出现在她房里的人……糟了,嬴惜!钟离晴咬了咬牙,又看了一眼亮起烛火的房门,在主人察觉到她的存在来开门时,转身跑开了——直奔院门,甚至无心在意那些被她的黑影惊到的女弟子们。满心只有一个念头:嬴惜,千万不要出事!作者有话要说:七夜:您有一份新鲜的便当即将到货,请签收。众演员:拒签!七夜:好吧,那我自己吃。于是,作者卒。这份便当要送给谁呢,你们猜呀哈哈哈哈~~ps:灼心是我的另一个女尊百合坑,已完结,虽然写得不怎么样啦哈哈哈哈~本来是想叫浮生梦的,搜了一下似乎有这首歌,sad,于是就把自己的坑名拿来用一下下,才不是无耻地打广告呢(-△-)群号会放在下一章,么么哒~~离开等到她踏入男子寝舍的一瞬间,却陡地想起自己配备的是嬴惜的腰牌,她知道这一定会引来管事的注意,于是当机立断,将外面的罩袍收了起来,同时放慢了速度,闲庭信步地穿过结界,在那管事的出来查看时,更从容地与他颔首示意。管事的虽然狐疑,却没多问,点点头便回去了。在他转身后,钟离晴立即加快了步子,匆匆赶向自己的寝房——越是靠近,心里那股不安便越是浓重——她已经能感觉到特属于嬴惜的气息正狂肆地翻涌着,一股阴鸷的血气弥散开来,若是再不制止,恐怕不多时就会充斥整个男子寝舍。幸好现在是夜晚,也是最后一项考核结束之时,通过的人欢欣鼓舞,没通过的人怨声载道,大多沉浸在各自的心绪之中,无瑕关心其他,是以还没有发现自己房中的异样……不过若是时间久了,那就不敢保证了。视线中终于出现了自己的寝舍,钟离晴劈手掷出四张避灵符贴在门框上,而后轻手轻脚地推门进去,霎时间被扑面而来的血腥味呛得一个激灵,不假思索地反手又补了四张避灵符。“……惜?”尤楚鹤的位置空无一人,而横亘在两人之间的屏风上却溅了一片血迹,透过偶尔探进的一丝惨白月光,钟离晴看见一个身影正佝偻着,因为她的声音而陡然僵住不动——那气息,自然是属于嬴惜的——有别于平时清纯乖巧的,而是那个嗜血的、狂躁的,强大却也真实的嬴惜。钟离晴定了定神,慢慢走了过去,越过那屏风,终究是看清了那身影,还有瘫在地上,喉间破了一个血洞“嗬嗬”嘶吼,却发不出声音求救,只能不住抽搐的尤楚鹤。他的四肢有着不自然的扭曲,似乎是被蛮力拗断的,下巴也被卸掉了不能说话,胸骨有些凹陷,热腾腾的鲜血从喉咙的血洞中汩汩涌出,形容凄惨万分。这尤楚鹤能活到现在,恐怕全是仗着炼气后期的修为在硬撑罢了——只可惜炼气期的修士也终究是肉体凡胎,若是失血过多,受伤过重,下场一样离不开一个“死”字。就算不去看嬴惜唇边的殷红和指尖沾染的血迹,钟离晴也大概能猜到将尤楚鹤伤成这样的人是谁……只是,原因已经不重要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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